AISLING

Part  1.1

        松枝县入春早，三月刚开头床头的玻璃窗上就结起了春煦暖暖的太阳光束。房间里有清水裹着的糯米微酸的气味，从不知何处的缝隙里渗透进来，然后便是醉人的甜酒飘过。本田菊艰难地把头从被窝里挤出来，阳光拍在他薄薄地眼皮上有点刺痛。

        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罢了工，本田菊努力伸手去够搭在椅子上的校服，无奈顽强澎湃的睡意再次冲上天灵盖。维持着伸直手臂五指张开的姿势，本田菊倒在了床沿上闭起了眼睛。

        哦吼吼吼小本田你还真是想念爷爷我呢。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的周公老先生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本田菊。

           “……早上好，老爷爷……”迷糊里本田菊打招呼。

        小本田真是礼貌的孩子哦吼吼吼，但今天我可不能留你陪了咯。老先生弯着细长的眼睛，手指拈着自己的长白胡子，你可是要踏上新的旅程。别忘了你还肩负着拯救乌拉纳坦星球的重任。

        一言点醒。本田菊猛地睁开眼，水褐色的双眸透过金色的阳光仿佛刻着棱角变幻的星阵。对，虽然我不能抛下凡人的这层表皮且仅是升为高二但我依旧不能遗忘自己的使命。

        如此严肃地想，然后如此严肃地起床。

        立在书桌的日记上还挂着昨日的日期。昨晚回来得晚过了门禁时间，餐桌上的纸条写着王耀出诊的时间和地点以及病人的座机号码。冰箱里剩了糖饼，本田菊也懒得用微波炉将其加热直接倒床睡了。胸口闷闷的。——并不怎么愉快的高一年级的最后一个夜晚，并不怎么想遇到的人。本田菊拢眉拿起笔，重重地划在二月的最末上。

        下楼时遇到从二楼房间出来的林乙玲，衬衫的纽扣散了两颗大红梅头饰也没有戴，两眼迷糊朦胧还和他打招呼，一副没睡醒的好笑模样。

            “今天吃酒酿圆子。”

            “我闻到了。”本田菊点头。

            “好久都没有吃过大哥做的圆子了，多久了呢？”林乙玲略抬头思索，“噢，这个寒假一次都没有吃过……”

           “因为诊所里有很多事要做啊！松枝的冬天总是这么难捉摸啊，伤风着凉的病人很多。”餐桌旁的王耀把一头过肩的乌黑长发束在背后，额前会有几缕垂下来掠过其温柔清亮的眉眼，他边小声说着边把圆润的糯米圆子挨个捞进手边的白瓷碗中。再淋上米黄色的香甜酒酿，这是几个孩子们一直念叨的绝世美味。

        王嘉龙坐在椅子上比出三个手指。

           “只要三个你够吗！不会饿吗！那就给我吧只要是大哥做的再多我都吃得下！”任勇洙跳起来，把碗举得高过头顶。然后被王耀按下来，以早餐吃好不吃饱为由给他碗里剥了个熟鸡蛋。

          “不要吃鸡蛋！勇洙不要吃鸡蛋！啊啊啊我不吃我也不会给你的，王嘉龙你把我鸡蛋还我这可是大哥给我剥的。”任勇洙捧着碗大叫，大眼睛里闪烁着有本事你让大哥给你剥的不明得意。

        王耀不解：“每个人都有啊。”说着手指揩掉光滑鸡蛋白上的蛋壳屑，把剥好的鸡蛋放横着粗眉毛的王嘉龙碗里没看见某人小小的石化，“这是上次得中耳炎的那个凯瑟琳太太送来的，有很多呢。小菊湾湾你们也要吃一个，不许皱眉，会变丑的湾湾。”

          林乙玲乖乖展开小眉头：“澳哥这个星期会回来吗？”

           “澳哥上大学了是不是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每个星期都回来和我们玩了？”急切地提问的是被鸡蛋黄塞了满满一嘴的任勇洙，忽然面色青起来捏着脖子用肩膀撞旁边的王嘉龙，“水…水！噎住了……思，思密达……快！”

        王嘉龙面色不改就着他的后背就是大力一巴掌，结果是喷得老远的蛋黄渣和林乙玲撇着嘴的深深嫌弃。

          “澳哥说，”王嘉龙看向王耀，“以后有月假。”

          “要等到月假吗……诶诶诶？！！会痛吗？！可以请假请三四天吗？！”

          “湾湾是月假不是例假啊啊啊啊！”

        本田菊望着餐桌上其乐融融欢喜笑语的一桌人，自己的嘴角也不由得抿起上扬的弧度。瓷碗里仅剩的那只糯米圆子被咬了一小口，里面是花生仁酱的馅儿溢进糖水里。他用筷子尖缓缓把上下面皮挑开，露出里面金属色的圆润一角。

        他把它夹出来。是个硬币。

        他抬头望向餐桌对面的王耀，自己的大哥正笑意盎然如烂漫春光，眼睛里盛满只有地灵深处缓慢流淌的暖烘烘且清亮的光酒。正欣喜地看着他：“还是被小菊吃到了呢。”

            “？”

           “是我们昨天晚上包的哟！你出去和费里西他们玩儿了，这个有硬币的是大哥亲手包的。”林乙玲说着猛地扭头，“诶大哥是不是你故意舀给小菊的！”

           “偏心！”

           “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啊湾湾勇洙！”

           “……不公平。”

           “小香你也……”

          本田菊把硬币交放在桌面上，圆弧勾勒着喜人的光泽。

           “这是很吉利的事情噢，小菊。象征着你的新学期将会一片美好。”他们的大哥总是在意吉祥这两字并常常挂在嘴边上。王耀说这是值得的，只有信仰才会实现的。所以此刻的本田菊在那样熹微的光芒里，也愿意相信自己真的会在这一学期里万事如意吧。

        王耀拾起硬币放在本田菊的掌心，数字向上。

           “带在身上吧。”

           “……好。”

        恶者的魂器总是出现在生命里的一些意外但并非意外的契机上，我不能随意无视或者不理睬每一个早晨的偶然。

        哦不小本田这么想你的大哥会哭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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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换药！而且不能咀嚼啊啊啊啊啊我要吃肉吃鸭脖！